【刘正毅】507小组秘闻（上）
“我应该阻止他上那列火车…”我摘下眼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不，这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抬眸看了看正在记录的警察，他的指头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乱响，烦的让人头痛。
另一个警察敲了敲桌子“李晓潇，端正你的态度！刘正毅跟你私下交往是最为亲密的，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他的计划吗。”
亲密……这两个字触动了我的神经，我和刘正毅之间的关系还可以用到这两个字形容？我的额头上的青筋不由跳动了几下，随后冷冷地开口。
“刘正毅没有别的亲人，而我只是他的学生和以前的同事。按您这么说平时照顾一下之前的恩师就算亲密了吗？”
那个警察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恩师？那个害死不少人的神经病？”
“你明白什么？”愤怒的声音在胸腔里回荡，我咬紧了牙，过了良久才缓出了一句话“警察叔叔，我真的不知道刘正毅的什么计划，您不能拿这种我不知道的事来给我定罪啊。”我一直低着头机械地说着，没去看警察的神色。
等到了快凌晨的时候警察才结束了对我的审问，因为没有证据，单单凭我和刘正毅私交甚密还是无法拘留我。
刘老师啊刘老师，你真是…
我确实知道刘正毅所有的计划，如果真要刨根究底，我也是这个计划的推动者之一。
“李晓潇，清北大学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啊，今年才25岁吧就已经读完博士了，年轻人就是前途无量啊。”章组长拍着我的肩膀，向507小组的同事介绍到。
“过誉了，章组长。”我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上面把你派到这里来肯定是认可你的能力的，不用太谦虚。呐，你以后跟着刘老师熟悉熟悉工作。”章组长朝刘正毅的方向点了点头，我也顺着看了过去。
他是个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男人，带着一副方框银丝眼睛，眼镜腿上还挂着条小珠子串的眼镜链，嘴角边也永远挂着温柔的微笑，我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发愣。
那就是过去的刘彤，也是现在的刘正毅。
现在想来我们的初遇十分可笑，不过最可笑的还是愚蠢的自己。
由于对外界保密的工作性质，我们在实验室一待就会待上好几个月。这就导致了我和刘正毅快速地熟络起来。
“刘老师，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吧。”我靠在工位的座椅上，试图让自己报警的颈椎好受一点。
刘正毅的工位就在自己旁边，我稍一转身就能跟刘正毅说上话。
“哦，嗯。”刘正毅的眼睛还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手上记笔记的动作也没有停过。经过我几个月的观察，刘正毅刚刚应该是完全没有听到我说了什么话。
他对于工作的态度实在太认真了，认真到了偏执的地步…不过也正因如此，也让我对刘正毅更加敬重了。
“刘老师，先休息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绕到刘正毅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刘正毅明显让我吓了一跳。
“哦，晓潇啊。”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迫不及待想要和我分享他研究上的突破。“如果按照这个进度的话，π马上就可以和我们见面了。”
“我明白，刘老师。”我也笑着看着他，我很喜欢看刘正毅笑起来是样子。
……
不论是哪个季节的凌晨都是有些寒意的，在摆脱了警察的审问后，我就直接打车回了家，我疲惫的走进卧室，一头扑在了床上，手指摩挲着布料仿佛上面还有那个人的温度，清晰的触感让我的头脑也变得清明起来。
“一个星期之后我会坐上那列火车。”刘正毅坐在我卧室的床上，手里翻阅着我一直放在床头的相册，里面的照片都是近两年留下的。
“所以今晚是来通知我的？和你的合作伙伴这样告别吗？”我拿走了那本相册。
“刘老师，你不年轻了。”我握住了他的手，摩挲对方手指上因常年写字留下的薄茧。
“这是我一生的心血，而且这个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刘正毅的声音很冷漠，仿佛只是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今天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参与这次的计划，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把α的一切权限交给你。”
我猜想那双冷漠双眼应该正盯着自己，在黑暗中我看不到刘正毅的眼神，而我也不敢去看。
刘正毅太了解我了。
“刘老师，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吗？”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刘正毅再没有答话。
“好的，刘老师。我明白…我明白。”
那个警察说的不错，我和刘正毅之间的关系确实可以用“亲密”两个字来形容，我自嘲着自己的贪婪。
李晓潇，你就是这样照顾恩师的？
这份畸形的情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在π的研究出事之后，研究所的所有人被遣散到各个地方，也包括我和刘正毅。
“刘老师，你准备去哪里？”等到分别的那天，我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关于自己研究被毁，刘正毅受到的打击不比我小，新生的白发悄然在他的鬓角生长，两片乌青的痕迹爬在他的眼底，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生气，仿佛被毁掉的不是π，而是刘正毅他自己。
“不知道…”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不过也不能怪他。
507小组的研究成员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毕竟这样的打击太大了，一时间竟把我们所有人击溃了。
我们都没给对方留下的联系方式就离开，这样一场耗尽了我们全部心血的研究，像梦一般结束的悄无声息。
我随后被中央召回参与了别的项目的研发，只是自从离开507之后，我的人生像失去了某种意义，对于新接手的项目也提不起兴趣。
而此后我的人生再也没有和刘正毅有过交集，直到多年前的一通陌生来电。
“喂，你好。是李晓潇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柔的声音。
“您是？”我其实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虽然他的声音不像以前那样年轻，但是以这样语气叫我名字的只有一个人，但多年未见使我不敢确认，只得再问一遍。
“刘彤，能和你见一面吗？”
“当然。”我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我们约在了一个咖啡店见面，我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只记得一起工作时他的饮食喜好，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也许他改变了不少。
也许他只是想和之前的同事见上一面，或者有什么孩子的事情要帮忙，去年的时候之前同事还要我帮忙打听一下孩子工作上的事情，我也是举手之劳。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我，该成家立业的都成家立业了。对了，刘老师结婚了吗？自从上次见面都是很多年前了，这么多年竟然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
趁着人没有来，我漫无边际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晓潇？是你吗？”一个声音把我拽回了现实。声音的主人穿着很休闲，白色的外套虽然有些旧了但是很整洁，里面穿着一件棕色横格的衬衫。唯一没变的是那条小珠子串起的眼镜链和深藏眼镜后的温柔眼神。
“刘老师。”我起身和对方握手。
“你一点都没有变。”刘正毅的嘴角上还是挂着微笑，就像当年初见一般的笑容。
当年的我还很年轻，不知道怎样形容刘正毅，如今我才知道怎样的名词才配的上刘正毅。圣父，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每每回忆起刘正毅来最先想到的词语，不论是对于他的理想还是他的本人。
“刘老师也是，怎么想起来找我了，这几年都没有听到过你的消息。”我笑着回应着他，顺便点了一杯他当年常喝的咖啡“还是这个吧。”
刘正毅微微点了点头，他在我对面坐下用不急不慢的声音回答我“从507离开之后，我就出国了，还是做的一些人工智能的研究。”
“怪不得国内没有你的消息。”我掩饰性的抿了一口咖啡。实话实话，我内心有些愧疚，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在从事人工智能的工作。
一方面，上层一直很抵触507的成员在接手这方面的研究；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再把这块旧伤疤揭开。
“你呢？”他问。
我尴尬的笑了笑，低头没有答话，果然躲不过这个问题啊。刘正毅见我没有回应，明了般地进行了下一个话题。
“我想要重启507小组的研究。”
507，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数字轰的一声在我的脑中炸开，多年失去活力的心脏仿佛又活过来了一般在我的胸腔中剧烈跳动起来。
“重启507小组？”我实在太过激动，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刘正毅的话。
“是的，重启507小组，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当然愿意。”
那天我们从下午见面一直聊到半夜，好像要把多年没说过的话都补上一样。
我也知道了他不少的“秘密”，他现在一所中学教书，作为他隐姓埋名的障眼法，而刘正毅是他现在的名字。我问他，当初怎么想叫这个名字，他只是笑笑没有正面回答我。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暗中一直进行着人工智能的研究，我是感谢刘正毅的，正是和他的合作，才让我本来沉寂已久的生命再次苏醒过来。在我们的努力之下，α出世了。虽然它的性能不及当初的π，但这是仅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完成原507小组十二年的成果。
不言而喻，这是个奇迹。
只是刘正毅一向追求完美，他显然对这样的成果不怎么满意。而我们对于现况也是心知肚明，α已经达到了我们能力的上限，再耗费时间也难以取得突破。
刘正毅也因此大病了一场，那天我还和往常一样待在实验室里，给α进行指令训练。突然接到刘正毅的打来的电话。
这个时候应该正是上课的时间才对，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我心里便隐隐感到不妙。
“喂，是刘老师的家属吗？刘老师在学校里突然晕倒了，现在我们在市医院……”
“我马上就到！”
我来不及等医院的电梯了，几乎是一口气跑到刘正毅病房的楼层。
给我打电话的是刘正毅学校里的同事，正巧看到我喘着粗气跑过来。“别急别急，刘老师现在没事了。刘老师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是你，我就打给你了…要不你先缓缓？”
听对方这么说，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没事没事……呼呼……”我靠在墙边喘着气“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刘老师就是有点血压低，现在给挂了点葡萄糖，住院观察个一天就能走了。”没什么事后这个同事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要不是我说，人家医生说的对啊，你看刘老师人多和善啊，对我们年轻老师也很照顾，就是对自己不好啊，我们谁都不想出点事对吧…”
“您说的对，今天真的太感谢您了，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改天一定登门道谢。”我握住对方的手。
“嗐，刘老师平时都很照顾我们，什么谢谢不谢谢的，言重了言重了，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我和年轻老师道了别才走进刘正毅的病房，同事还贴心的给刘正毅弄了一个单人间的病房，刘正毅已经醒了只是脸色不太好看，手上还打着点滴，眼镜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听到我进来，不看我，也不说话。
整个房间安静的可怕，但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想着什么。
“刘老师。”
“晓潇。”
我们的声音撞在一起却又没有了下文，直到护士来给刘正毅换药才打破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护士也看出来我们之前的气氛不对劲，换完药后马上就出去了。
“刘老师，医生说今天要住院观察一晚，今天我一直待在这里。”我干巴巴地开口。
刘正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一直坐在门口等到刘正毅睡着，才坐到病床旁边。看着刘正毅的病容让我有一种不真实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催促我牵住了刘正毅的手，他的掌心是温热的，指尖却冰冷的异常，我用额头轻轻贴住刘正毅的手背，几乎同时，我的眼泪也不住地流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刘老师...你在给我一些时间，α和π一样具有主动学习的能力，只要我们一直对它进行训练，一定能弥补它们之间的差距…”我原本不是一个爱流泪的人，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有时会影响人的判断，可如今的泪腺如同决堤一般疯狂涌出泪水。
我和刘正毅共事多年，再迟钝的人也能预料到什么，我不过只是自我欺骗。
“我明白。”刘正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并马上抽回了手，我抬头看向他，清冷的月光撒在刘正毅的身上，脸上并没有往常的微笑“那是不可能的，α和π之间的差距不是时间所能弥补的，我和你都失败了。”
这是刘正毅第一次向我卸下伪装，他眼底的温暖被月光一般冷冽，生冷的神色代替，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意义上的认识了刘正毅。
“你我的合作应该从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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